在泰伦斯·马力克(Terrence Malick)执导的《生命之树》(The Tree of Life)上映七年后,这部电影的声望仍然在持续攀升。在被影评家和电影爱好者广泛地认为是历史上最佳电影之一的同时(近期知名影评人罗杰·艾伯特甚至认为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十部电影之一),马力克的这部代表作也成为了基督徒电影艺术的巅峰作品,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部电影并非产自基督徒娱乐业。
这么说并不为过:《生命之树》之于电影界,如同亨德尔(Handel)的《弥赛亚》(Messiah)之于音乐界,或如同巴塞罗那圣家堂(La Sagrada Familia)之于建筑界。这是一部了不起的基督徒作品。
关于这部电影的神学已经有很多剖析:它如何与克尔凯郭尔(Kiekegaard)或奥古斯丁(Augustine)又或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evsky)的思想互动;它如何探索了原罪、见证了自然和恩典之间的关系,呈现了《约伯记》的主题和结构,等等。不少知名的神学家也写过关于《生命之树》的文章,包括迈克·何顿(Michael Horton)和大卫·本特利·哈特(David Bentley Hart),后者甚至称之为“很有深度的基督教电影”,并且“几乎是惊人地符合圣经”。彼得·利法特(Peter Leithart)专门为这部电影的神学写了一本书。
我也写过不少关于《生命之树》及其基督教主题的文章,但最近“标准收藏”公司(Criterion Collection)发布了《生命之树》的延长版(内含50分钟的新片段)给了我重新欣赏这部电影的机会。确实,新版本——主要是增加了“德州童年”(Texas childhood)的中间部分——进一步深入挖掘了这部电影背后的基督教本质。
《生命之树》定然不是一部传统的电影,但却是值得基督徒们去拥抱和为之欢庆的电影。这部电影中的敬虔既含蓄又显而易见,电影以敬拜为架构,诚实地表现信仰挣扎。基督徒艺术家(马力克)满怀深情地渲染着这部电影,影片从头到尾都充满着圣经的话语和形象。马力克在他所有的电影中都在默想神、罪和救赎,《生命之树》是基督徒电影中的《公民凯恩》(Citizen Kane):它是最好的基督教电影。
祷告在《生命之树》中随处可见,甚至世俗影评人罗杰·艾伯特(Roger Ebert)都注意到了,他称这部电影是“某种形式的祷告”。这部电影至少从三个层面上具有祷告性。
首先,祷告在字面意义上出现。奥布莱恩(O'Brien)的家庭(演员包括布拉德·皮特、杰西卡·查斯坦、亨特·麦克拉肯、拉勒米·埃普乐和泰伊·谢里丹)常常在餐前祷告,影片也展现了年轻的杰克·奥布莱恩(Jack O'Brien)在床旁边带着幽默的孩子气祷告:“帮助我不要和父亲顶嘴,帮助我在打架中不要落败,帮助我对我所拥有的一切感恩,帮助我不撒谎。”
第二,这部电影在各种角色默祷时,充满了关于默祷的解说。这部电影最早出现的句子就是成年杰克(肖恩·佩恩饰)的低声祷告:“弟兄,母亲,是他们将我带到祢门前。”这部电影的中间部分我们可以经常听到年轻杰克的祷告。“祢通过她对我说话”,他在某个时刻如此祷告。“在我意识到我爱祢、相信祢之先,祢从天空、从大树对我说话。”这样的祷告经常是碎片化的,几乎很难靠双耳辨识,就像是印象派画作中的笔触(马力克近期作品中的一个共有的主题)。有时我们不知道是哪个角色在祷告,但这就是这么做的目的。我们都可以在这个德州家庭的祷告、哭泣和信心之旅中发现我们自己的影子。《生命之树》如同一个敬拜仪式,邀请我们一起颂赞。
第三,影片独有的结构。观看《生命之树》就像参加一个影院晚祷事工,马力克精心挑选了经典音乐将我们置于其中。有时音乐传递了被造物如何颂赞造物者的荣耀,例如斯梅塔娜(Smetana)的《沃尔塔瓦河》(The Moldau),或是人类生命庄严的神圣性(莱斯比基的《来自西西里的古舞曲和组曲III》),又或霍尔斯特的《迪奥尼索斯颂赞》)。在片尾字幕中我们可以听到古老赞美诗《欢迎,早安》(Welcome Happy Morning!)的纯音乐版(这首得胜凯歌的前几行如此宣称:“欢迎,早安!让我们年复一年地彼此对说:‘地狱今天已经被胜过,天堂早已得胜’”)。
安魂曲(Requiems)在这部电影的配乐中被广泛使用,刚开始的时候使用了约翰·塔弗纳(John Taverner)的《葬礼颂歌》(Funeral Canticle),中间是普瑞斯纳(Preisner)的《安魂弥撒》(Lacrimosa)(收录在专辑《亡友安魂曲》Requiem for My Friend),最后是来自柏辽兹(Berlioz)《安魂曲作品5(伟大安魂弥撒)》Requiem Op. 5 (Grande Messe des Morts)中恢弘的《羔羊颂》(Agnus Dei)。最后一首的拉丁语歌词展现了一幅美丽的祝祷场景——屏幕上的影像唤醒了复活、更新和被提升到天堂的祷告之手:
上帝的羔羊,带走了我们在世界上所有的罪,赐予他们永远的安息。上帝啊,祢在锡安的作为值得称颂,耶路撒冷也要为你歌唱。请听我的祷告,所有属血气的都要就近你。主啊,求赐死去的人永生,上帝啊,愿永恒之光永照他们和圣徒,因为祢是满有恩慈的。阿们。
安魂曲在《生命之树》中音乐上的突出表现是合情的,因为这部电影的核心是关于死亡。是关于痛苦、邪恶、煎熬、罪、死亡的问题,是关于感觉到缺失和失去伊甸园的问题,是关于恢复平安(Shalom)的渴望,是关于信仰的挣扎。在充满着死亡的世界里我们该如何理解复活?我们该如何相信本应掌权这一切的上帝?
肖恩·佩恩的角色(就像《通往仙境》中的本·阿弗莱克或《圣杯骑士》中的克里斯蒂安·贝尔Christian Bale)是马力克自己的一个代替,而《生命之树》中大部分内容貌似存在于他的脑海和记忆当中——人、地点、图画、想法的拼凑,这些都将他带向(或带回到)基督信仰。佩恩在整个电影中都有出现,他的成人版杰克以精神荒漠中的漫步者形象开始了这部影片。这些场景都充满了某种空虚的享乐主义和方向的迷失,就像在马力克近期的电影《圣杯骑士》( 2015 )和《歌声不绝》( Song to Song, 2017)所刻画的一样。
“我是如何失去你的?逛丢的还是遗忘的”,当杰克在女人、酒精和鸡尾酒会中漫步并哀叹丢失的信仰时,我们听到他如此祷告。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迷失(詹姆斯·特瑞的《内部之光》在这里客串了一下),杰克感觉到了他与良善、真理和美的隔离。当我们看到艺术馆里拿着手机的女人——象征在技术时代带来灾祸的不引人注意的干扰,“记住”,杰克低语道。杰克希望能够再次超越。恢复的信仰:这部电影是对于灵性复苏的反思。
正如在杰克开始的祷告中提示的,他的重回信仰之旅(可视为他最终走过的那扇门),是通过他的弟弟R.L.和他的妈妈,奥布莱恩夫人(杰西卡·查斯坦饰)。反思了他弟弟的死和他母亲随之而来的忧伤(当时他自己只有19岁),杰克开始了他的回忆以及和上帝的对话,这占据了电影的主要部分。
这场对话以上帝的视角开始,以来自《约伯记》38章4-7节的一段经文开始:“我立大地根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那时,晨星一同歌唱;神的众子也都欢呼。”奥布莱恩夫人在失去自己的儿子后也问上帝这个问题。正如电影中著名的创造顺序所开始的(电影里的片段想象出上帝“给大地立根基”和“晨星一同歌唱”的时刻),我们听到她的祷告:“上帝啊,祢在哪里?祢知道吗?我们对于祢来说算什么?回答我。”
后来电影里展示了在教会一段卓越的场景,我们听到了大段关于约伯记的讲道(用的是现实中圣公会主教凯利·库恩斯的讲道):
不幸也会降在好人身上。我们不能保护我们自己免于这样的灾难。我们无法保护我们的孩子。我们也不能对我们自己说:即使我自己不快乐,我也能确保其他人快乐。
我们如云一样消散。我们如同秋天的草一样枯干,像树一样腐烂。
我们的宇宙计划中是否存在一些欺骗?是否没有什么是不死的?没有什么是不会离开的?
我们不能待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我们必须往前行。我们必须发现那比运气和命运更重要的,除此以外,其他没有什么可以给我们带来平安。
《生命之树》中角色的旅途——主要是杰克——是通往比命运和幸运都大的上帝的旅程。那永恒的上帝回答了我们对不死的渴望,祂是恢复被罪所腐蚀的一切的生命之树。
圣经以伊甸园中的生命树(创世记2:9)开始,以生命树结束,其叶子“可做医治万民之用”(《启示录》22:2,14,19)。生命树前后贯穿了圣经,象征了上帝曾经和未来的完美国度:在堕落之前的天堂,和堕落之后最终恢复的天堂。圣经的弧度是从一颗生命树到另一颗生命树,从这里到那里的路径必然要经过死亡之树(彼前2:24),正是基督的十字架连接了我们和上帝之间的缺口。
正如题目所提示的,马力克的《生命之树》将救赎性结构放在我们脑海里。这部将近三个小时的电影可大致被分为创造、堕落、救赎、成全,这与圣经中从树到树的弧度相似。电影不是福音小册子,里面的神学有时过于模糊。但是对于那些有耳可听有眼可见的人(就像电影里的杰克·奥布莱恩),《生命之树》中的旅程是一个很美的信仰建立的旅程。
《生命之树》的创造部分占据了30多分钟。其以现时传奇的“宇宙创生”部分开始(这曾经导致了2011年著名的首映式上有很多观众退席),在这里影片并没有采用传统的叙事,而是邀请观众们来想象上帝在说“当我为大地立根基”时一切看上去是什么样子。以普瑞斯纳的歌剧式挽歌《安魂弥撒》为背景音乐。这部分——充满了星云,星星的形成,DNA,原始细胞,早期的植物生命,甚至是恐龙——毫无疑问是敬拜式的:一首激发人敬畏之情的赞美诗,且回应了诗篇第8篇,第19篇,第139篇和其他章节中的赞颂。
电影的创造部分以一种更加接地气的方式继续:1950年代德州韦科镇(Waco, Texas)奥布莱恩家庭自己的创造:皮特和查斯顿的浪漫,接而他们的孩子的诞生,杰克(亨特·麦克拉肯饰)、R. L.(拉勒米·埃普乐饰)和斯蒂夫(泰伊·谢里丹饰)。孩子们早期的童年生活是可爱的伊甸园式的,激发人们对于堕落前的天堂的想象。为了强调平行空间,电影在此突出显示了园艺,及孩子们和父亲在花园里的修理和看守(创世记2:15)。与此同时也给出了边界和规则。父亲指出财产边界然后告诉杰克不要跨越。母亲则通过碧雅翠丝·波特( Beatrix Potter)读出这条分界线:“不要越过麦格雷戈先生的花园。”在电影里禁令被很明确地指出,同时预示了越界的可能性。
电影里堕落的部分是最长的,在电影中间持续了超过一个小时——杰克由天真无邪变得反叛。饭桌上的反抗、兄弟之争(“你最爱哪个?”杰克问母亲)。前院的一条蛇在母亲的脚踝旁爬行(呼应了创世记3:15)。孩子们能够意识到黑暗、邪恶、煎熬、死亡。他们看到了带手铐的犯人、有残疾的人、一个有烧伤伤疤的男孩、一个被父亲虐待的朋友,还有一条三只腿的狗,他们意识到善与恶。在加长版本中的新内容——另一个与《约伯记》的呼应——一场飓风袭击了韦科,事后留下一片狼藉(马力克的镜头给刮倒的树一个特写),世界变得不像原先那样。
同时拥有地上的父亲(皮特饰)和上帝自己(这两者的关系经常是交错的),杰克对规则有疑问,也不解为什么父亲不被这些规则束缚:“他说‘不要将手肘放在桌子上’但他自己却可以。”杰克甚至要求与上帝共享全知:“我想知道祢是谁,我想看到祢所看到的。”
当杰克的一个朋友在大家一起游泳时溺亡,电影迎来了转折点。值得注意的是,在加长版中有一个在游泳事故之前的场景,孩子们在教会问牧师关于受洗的事情。死去的男孩儿应该也与杰克在同一个班,因此杰克早早地面对了关于邪恶的问题。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上帝,让一个善良的、去教会的、接受教义教导的男孩儿在和朋友一起游泳的时候死亡呢?杰克质疑了上帝的良善:“祢在哪里?”杰克问上帝,这呼应了他母亲在电影里更早些时候的问题。“祢让一个孩子死亡,祢让任何事情发生...如果祢都不是良善的,为什么我要是良善的?”
从这个地方开始,杰克的堕落加速了。当他的父亲出差时,杰克和他的兄弟们与一群邻居家的小孩一起恶作剧:他们追逐女孩儿、把青蛙绑在小火箭上、毁坏私人财产、偷东西,他们还从邻居的菜园摘了“禁果”。“我不觉得那是我们的。”一个男孩儿说。“谁在乎?”那位罪魁祸首回应到,“它们属于每个人。”
杰克在学校调皮打架,他的妈妈被喊过去见老师和校长。他对兄弟的嫉妒和对父亲的反抗都增加了(有次他甚至祷告上帝杀死自己的父亲)。他对女邻居有淫邪的想法,也经历了性犯罪的羞耻。就像创世记3章7节中的亚当和夏娃,他的眼睛被打开了。在其中一个简洁的场景里,当他的母亲从门厅望向他的时候——他用毛巾绕住自己的腰来遮盖自己的裸体——于是他尴尬地把门关上。
虽然杰克的堕落主导了这一部分,但他父亲也经历了自己的堕落。他有生气、控制他人、对妻儿粗鲁的倾向。奥布莱恩先生的堕落的本质是他的骄傲。他告诉孩子们:“是你塑造你自己……你要掌握你自己的命运”。他坚持认为“我可以自我救赎”。奥布莱恩先生这个自以为义的奋斗者,用成就和好的工作来衡量自己。在电影后面部分,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上帝会让这些发生在一名值得丰厚回报的人身上:“我从没错过一天的工作。我每个周日都十一奉献。”
为什么,上帝?就像他的儿子杰克,奥布莱恩先生也面对了他自己的约伯式的困境。
“我开始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杰克的救赎(占据了电影第三部分的大部分内容)以意识到自身的邪恶开始。他是一个罪人,他自己也知道。
“我总是做蠢事,我想变成小孩。”他对妈妈说。当看到兄弟们在小河和瀑布的纯净的水里游泳的场景,他苦思冥想“我怎样才能像他们那样?”。
下一个镜头提示了答案。当父亲从商业旅行回来时,孩子们跑过去抱他,为这个命令性和粗犷的爱回到家里感到了轻松。这部分提示——救赎是通过关系来实现的。
这部电影中的救赎发生在杰克处于罪的最低点之后。他背叛了他弟弟R.L.的信任,用BB枪打了他弟弟的手。杰克立即感到很有罪疚感,他的画外音实际上就是罗马书7章15节的内容:“我所愿意的,我并不做;我所恨恶的,我倒去做。”
接下来是两个兄弟间的忏悔、原谅和和好的场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打我。”杰克告诉R.L., 知道他需要为自己的罪付出代价。但是R.L.给了他恩典,假装用木头(是否暗示着十字架)打了他,并且对他微笑。“我很抱歉,”杰克说,当他的弟弟温和地触摸着他的肩膀和头——这个我们在电影里其他角色们和好时可以看到的动作。
在这个关键的场景后,杰克的信仰似乎坚固了。他了解并接受了恩典。当镜头沿着一棵大树的轮廓往上移动时,电影揭示了上帝的视角,杰克祷告到:“祢向我展示的是什么呢?我那时不知道如何描述祢。但我知道是祢,祢一直在呼唤我。”
在与弟弟和好之后,杰克与自己的父亲有了一个不是通过言语沟通后的和好,这是在(还能在哪里?)家里的花园里。再次团契。平安。这部分的音乐是莱斯比基作品的钢琴演奏,早些杰克出生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背景音乐。这个微妙的音乐线索意味着这重生不仅是对于杰克也是对于他的父亲。这首歌接着迎来奥布莱恩先生自己的悔改和救赎的时刻,承认自以为义的愚蠢:“我想要被爱是因为我觉得我很伟大,是个大男人。但我什么都不是。看看我们周围的荣耀,树和鸟儿。我却住在羞耻里,我没有荣耀这一切,因为我没有能够注意到这荣耀。我是一个愚蠢的男人。”
在马力克所有的电影里,罪经常和荣耀的缺失联系在一起:不感恩,回避上帝的礼物。现代化和技术的结合(记得博物馆里拿着手机的女人吗?)更加重了这问题,使我们的注意力从“我们周围的荣耀”上转移。如果人的本性引导我们征服和保护我们认为属于我们自己的,那么恩典的方式则引导我们领受我们所不配得的——喜乐地迎接上帝礼物,最主要的是祂自己。正如在伊甸园,也如在我们自己的世界:上帝想要和我们一起,但是我们却总想独自待着。
加长版里那一眨眼就会错失的部分,是关于阿尔贝特·施韦泽( Albert Schweitzer)的杂志文章一窥: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喜欢巴赫的手风琴家,神学家,医师,获得诺贝尔奖的哲学家),奥布莱恩先生(他也是位喜欢巴赫的手风琴家)也许会崇拜他。但即使如施韦泽这样成功——这篇文章的标题称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了解到生命更少的是关于我们挣得的,更多的是关于我们领受的。“我们的内在快乐不取决于我们所经历的,”施韦泽曾说,“但取决于我们对上帝的感恩程度,不管这个经历是什么。”
不管这个经历是什么,是幸运或不幸。电影里的三个角色(奥布莱恩夫妇和杰克)都经历了约伯式的困境。当一个人看上去不那么好的时候,他该如何爱上帝?但是他们最终都抓住了早些时候牧师在教会里提到的——无论经历什么都要爱上帝:
当所有的东西都从约伯那儿取走的时刻,他知道是上帝将这些取走了。他将眼光从时间的流逝上移开,而去寻求永恒的事物。
只有他看到上帝之手时看到上帝的给予,也看到上帝的夺取吗?只有他看上帝时看到上帝转眼看顾他,也看到上帝也会转离他吗?
信仰是一个选择。我们选择爱上帝并且领受祂的爱,甚至当祂看上去背离我们时,甚至当福音不带来财富时,甚至当你失去你的工作、你的家庭、你的孩子时,或当你被送到寄宿学校时(电影的最后发生在杰克身上)。
“除非你爱,否则你的生命将会一闪而过。”我们听到奥布莱恩夫人的画外音如此说,那时年轻的杰克站在他的基督教寄宿学校的草坪上,看上去更加成熟、和平——-他背后的建筑上的十字架显得格外大。
电影最后的10分钟描述了成全。走过了信仰之门,成年杰克(佩恩)可视化了这个创造的过程。在柏辽兹的《羔羊颂》中,我们看到了复活,人们字面意义上真的从坟墓中复活了。我们看到的图像让我们想起启示录21章:羔羊(23节),打开的门(25节),一个新娘(2节,9节),行走的国度(24节)。当小丑面具沉入深海当中时,我们看到罪被打败。不再有死亡、哀伤和疼痛。
但是在这些画面里基督在哪里呢?对于杰克,他的小弟弟R.L.象征着基督。为什么马力克给这个角色命名R.L.? 也许它代表着“复活和生命”(Resurrection and Life),因为基督在约翰福音11:25-26中也如此称自己。注意杰克在电影里如何祷告:“兄长,托住我们,引导我们,直到时间的尽头。”就像在回答“引导我们”的请求,R.L.接着说“跟着我。”,回应了基督在马太福音4:19的话语。
对于R.L.和基督的联系的暗示——这仅仅是一个联系,不是一个“基督形象”的比喻——在电影中随处可见。在教会里,当牧师说:“是否有什么是不死的?”镜头转到R.L.身上,然后移到画有基督的彩色玻璃上。在电影里各种不同的场景中我们看到R.L. 拿着鱼。当我们听到“希望”这个单词时,R.L.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当杰克用BB枪打到R.L.时,R.L.原谅了他。我们看到R.L.在黑暗中拿着光的画面。然后是电影的最后场景,当音乐重复播起了“阿们”时,奥布莱恩夫人将手举到空中敬拜,“我将他给祢,我将我的儿子给祢。”她那因R.L.死所带来的忧伤转变为自由和敬拜。
这些话在奥布莱恩家庭的特殊情况下是有意义的,但就像电影里其它所有的事情一样,这些话也有其它的意义。这部电影将这句话留在我们耳边回想:“我将我儿子给你。”虽然这句话对奥布莱恩夫人意味着一件事,但这也直接对我们说了另外一层意思,这是对所有有耳可听之人所说的。在一个关于领受上帝的礼物、意识到上帝荣耀的电影里,最伟大的礼物是人子、是复活和生命,是从耶西的本必发出的一条(以赛亚书11:1),在真葡萄树上我们可以发现生命和果子(约翰福音15:1-8),那才是最终的生命之树。
译:Michael Cai ;校:李花秀,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Why ‘The Tree of Life’ Is the Best Christian Film Ever M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