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事情是如何改变的:千禧一代牧师反思Z世代的世界
2021-11-29
—— Chris Colquitt

大学毕业15年的我在牧养着大学校园中的年轻人,这给了我机会近距离地观察正在当今年轻人中发生的显著文化变更。我本科就读的学校与我现在担任改革宗大学团契(RUF)校园牧师的学校非常相似,都是精英私立大学,吸引着正处青春期的、踩动着功利主义仓鼠轮盘的胜出者。这些学生有天赋,有动力,而且基本上没有经历过失败。继续成功的压力是巨大的,而被同样有天赋的同龄人包围的新奇经历更是令人焦虑和威胁身份。可以说,这里非常需要恩典的福音。

2020年的大学校园还有许多其他方面是一个非常不同的世界。尽管经常与千禧一代(Millennials,同义词Y一代,一般指八零后)混为一谈,但Z世代(1995—2009年间出生的一代人)在一些重要方面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对代际差异的讨论经常以抱怨的形式出现,但在这些问题上,清醒的智慧对忠实和富有成果的事工至关重要。

千禧一代:想改变世界

对于处在21世纪初的我和我的同龄人来说,我们认为自己是蒙召并受装备来改变世界的。我们成长的背景强调自尊心,现在是张开翅膀影响世界的时候了。这世界是有很大的问题,但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而我们将是最终完成这一任务的一代。对于美国精英大学的佼佼者来说,这一点尤其真实。

这种精神无处不在。“为美国做教师”(Teach for America)就是展现这种精神的非营利组织,它呼吁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加入教师队伍、在贫困地区担任公立学校教师。商学院则主张让所有干系人都从资本中获益。基督徒越来越多地将他们的世俗职业视为天国呼召。小布什在担任总统期间更是为保守的福音派毕业生打开了通往华盛顿权力的大门,同时也为新的福音派左派注入了活力。国际正义使命组织(International Justice Mission)揭露了人口贩卖的罪恶,并派遣了一支拥有法律学位的、西装革履的英雄队伍去解救他们。而在基督教敬虔主义当中,约翰派博的“热情”大会(Passion movement)更是推动年轻人活出一个敬虔基督徒生活的典范。早期的千禧一代的确得到了一些权力,但我们有信心,有活力,并为做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兴奋。

对我和同龄人的事工反映了这一时代潮流的需求和机会。新加尔文主义对基督和文化变革两者关系的诠释在我们当中找到了大量听众,这并不是巧合。它所用的词汇和文化复兴的愿景是通往我们世界的桥梁,为我们的梦想提供了基督教基础。同时,牧师们似乎认识到我们年轻人的精神有一种危险的傲慢,这需要面对,所以他们经常要我们看到我们的弱点和破碎(有时他们甚至使用“罪”这个词)。而当我们成年后,发现真正的工作和建立年轻的家庭并不像我们曾经想象的那样改变世界和绝对,我们需要在普通生活的美和恩典手段下的基督徒属灵生命的简单性方面接受训练。迈克尔·霍顿(Michael Horton)出版于2014年的《普通》( Ordinary)和蒂什·沃伦(Tish Warren)著于2018年的《普通的礼仪》(Liturgy of the Ordinary )都是对我们这一代人很有帮助的纠正。

Z世代:勇敢新世界

无论你认为下面说的是好是坏(当然两者都有一些),这不再是当代大学生的世界了。今天的学生仍然关注社会层面的大问题,但他们对自己和世界的态度明显要更加悲观。在对Z世代最常见的观察中,有一种观点是说他们很脆弱。这一观点认为,95后缺乏勇气、总是有所保留,在面对考验时软弱无力,没有为成年做好准备。虽然这种批评可能太脸谱化,因而走得太远,但我自己的经验证实了这里有一些东西。占主导地位的“你很棒”合唱已经被“你很菜”这一微妙悲鸣所取代。

这一转变的原因很复杂,也难以识别。有一些是社会发展带来的,例如强调安全的育儿哲学导致了在面对现实世界的挑战时缺乏勇气和决断。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的兴起产生了大量的坏果子,包括社交障碍和焦虑的流行,这些都是这一代人脆弱的原因和/或症状。

除了这些社会发展带来的,对“治疗”的态度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我的学生今天会公开谈论他们的心理健康(这个词直到最近还主要带着负面含义),也有许多学生寻求专业治疗,而且在接受精神病诊断或服药方面几乎一点都不会感到羞耻。事实上,他们认为找到合适的治疗师往往是解决一系列问题的希望所在。这种转变对于有效地提供心理健康服务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处,但它也带来了一个潜在的副作用,即一些学生认为自己越来越多地被他们的心理健康障碍(无论是否经过专业诊断)所定义,最终导致他们对自我的看法更加脆弱。

这一情况发展到极端后,Z世代甚至会认为呼吁他们勇敢都是在损害一个人的心理健康。在2020年3月新冠疫情带来的混乱中,我所在的学校决定让学生们决定要不要参加冬季期末考试。一位教授抵制这一决定,而是通过电子邮件告诉学生:“你要坚强(选择参加考试)……当这场疫情结束时,你们要能够回顾过去,说‘我很坚强’。为了你们的益处,我不会让期末考试成为一个选项。”一天后,他被迫松口,并为他的信息引起焦虑而道歉。心理健康有时被以这种方式使用——作为逃避考验和困难的借口。

除此以外,围绕社会正义问题的当代校园文化可以反映并强化一种软弱感。从大一新生开始,学生们就被教导要通过批判性社会理论(CRT)的视角来看待世界,这些理论强调了整个社会的压迫性权力结构,将他们的各种身份(即种族、性别、性取向、年龄、社会经济地位和宗教)归类为多数人/代理人/压迫者或少数民族/目标/被压迫者。对社会正义的呼吁是对扭转和补救这些结构的呼吁。

虽然这种对正义的关注是好的,但对当代大学生的未来而言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影响。首先,这个角度把世界和它的权力机构看作是腐败的,致力于维护压迫的。它总是怀疑和质疑体制内的变化。因此,像“为美国做教师”这样的组织——曾经是乐观、想要改变世界的人最梦寐以求的大学毕业后的目的地——现在收到的申请越来越少、收到的批评则越来越多,还有一些立法机关正在推动组织其进入加州的公立学校。他们认为,把没有教学经验的特权学生(主要是白人)送到低收入(主要是少数民族)学校的想法是有问题的,是一种歧视。

第二,有的认为自己是这些压迫制度的参与者,也有的人认为自己是遭到压迫的对象。令人感到惊讶,在现代校园社会动态中,认为自己是被压迫者成了主流。甚至很多白人福音派年轻人也这么看待自己——他们在把自己看作是受压迫的宗教少数派中找到一种奇怪的安慰。无论是压迫者还是被压迫者,以这样的术语定义自己的身份很容易带来的不是主动担当,而是退后躲避。

这些主张治疗和主张社会正义两者之间的动态创造并反映了埃德温·弗里德曼( Edwin Friedman)所说的对“病理”的强调而不是对“力量”的强调。我和我的同龄人都认为自己是装备精良的精英,可以在文化和机构中崛起并带来改革。而今天的学生对自己和周围的世界都更加悲观,我大学时代的意气风发已经被一种想要退后的软弱所取代。

需要:带来力量的教牧神学

我对评判这两代大学生的相对优缺点并不特别感兴趣——两者都没有反映出完整的圣经真理。但是作为一个牧师,我非常关心如何很好地牧养这一代人,认识到这种转变是至关重要的。需要的关键领域是发展一种关于力量的牧养神学。对我这一代人来说,福音的大能(以改革文化的形式)成了进入我们的桥梁,我们现在仍然需要面对这一视角带来的偏差。而今天的情况恰恰相反。“软弱”现在成了进入学生生命的桥梁,而需要做出的纠正就是让他们意识到福音的大能。也就是说,如果我需要听到的是“你有软弱”,那么我的学生今天越来越需要听到的是“你有力量” 。

圣经中关于力量和软弱的观点为这样的信息提供了丰富的材料。福音让我们面对自己的弱点,但它并没有让我们停留在那里。摩西呼唤约书亚和以色列人民付出力量和勇气(申31:6-8),同时也提醒他们有弱点(申8:17-18)。恐惧的软弱和傲慢的自立都是错误——同一硬币的两面(申命记1)。因此,保罗也可以在自己的软弱中夸口(林后11-12),却又呼唤基督徒的力量(林前16:13;提后1-2)。这种模式反映在称义和成圣的教义中——我们在完全软弱的情况下,仅凭神的恩典和基督的力量而称义,但在成圣中,我们“越来越能向罪死,向义活”(威斯敏斯小要理问答35)。

趋于软弱的一代人需要以这种方式接受福音大能的训练——在基督里靠着圣灵的力量成为至高神的后嗣。这种力量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效法基督的样式忍受苦难和自我牺牲地爱神爱人。发展和教导这些主题是一个紧迫的教牧优先。

现代教会的挑战

如果圣经提供了资源,我仍然担心福音派和改革宗的圈子在这个问题上存在盲点。我们有时更善于说“你有软弱”,而不是“你有力量”。我们很好地从现代的治疗文化中学习,然而我们也可能受到治疗文化的不当影响,这种文化强调世俗心理学而不是圣经真理的力量。作为新教基督徒,我们热爱并捍卫恩典的教义,这些教义见证了大能的神对软弱罪人的拯救,但我们对谈论基督徒的力量和能力可能会感到胆怯。

我们中的许多人对于将《旧约》中勇气故事(如大卫和歌利亚)的道德化理所当然地持谨慎态度。但如果对力量和勇气的呼唤在新约中也不陌生,那么基督的成就就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更深层次和更自信力量的基础。我们是充满畏惧的以色列百姓,而基督是大卫,这一点都没错。但在大卫代表他们取得胜利后,受惊的以色列军队会勇敢地站起来,追击并击败非利士人。

我们也要警惕为了鼓舞人心而断章取义的“力量”经文——这是福音派流行文化带来的常见诱惑。这些经文是高中足球队的素材(我曾经是一个冒犯者),也是这么多基督教学校选择老鹰作为他们的吉祥物的原因(“如鹰将你们背在翅膀上”等等)。与此相关且更令人担忧的是,成功神学在全球范围内的兴起让我们在谈论基督徒生活的力量和能力时会有所保留,因为这些概念很容易被滥用。但是,这些经文经常被误用并不是放弃它们的理由——事实上,更有理由给出忠于圣经的解释。

我们必须为这项任务而努力。如果我们要牧养Z世代和他们所反映与影响的世界,我们必须克服这些障碍,提供更好的方式——比大学校园提供的软弱更好,比已经逝去的“自力更生”的美国精神更好,比作出虚假承诺的成功神学更好。在我们堕落的世界中,有许多值得悲伤的事情,Z世代注意到这一点并没有错。但基督的福音提供了一种圣灵驱动的力量,并以真正和持久的希望为基础——不是在所见之物的混乱中,而是在未见之物和永恒之物的已然未然之间。


译:DeepL;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How Things Have Changed: Reflections of a Millennial Pastor in a Gen Z World.

Chris Colquitt(克里斯·科尔奎特)是福音联盟的编辑,也是改革宗大学团契(RUF)的同工,他在西北大学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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